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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是个特别的年头，那年卡卡出生。也是个特别的年头，卡卡无奈中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卡村。
到是单向的，无法逆转，而城市和卡村之间的车是双向的，卡卡的想法和卡卡对人生的思考是双向的，卡卡内心的情感也是双向的，所以卡卡总是徘徊在这两端，内心总是随之左摇右摆。
卡村
卡村是个多山的地方，多得像老太太脸上的皱纹。
前面是山，后边是山，左边是山，右边是山。
卡村的路，同时也是山水奔流的出口，晚秋不下雨时，村民把路简单修修，基本能走车就行。
这样冬天和春天起码还有路，夏天开始下雨后，路就是被山水冲完后的“自然形态”，外村的车来这里总被“卡”住，连牲畜拉的车也能卡住。“卡村”的名字应该就是这样得来的。
卡村人口的数量在20世纪80年代达到顶峰，曾经有四五十户的人家。但从卡卡记事起，这里的人便一直在减少。
给卡村起名字的人真是有先知的，即使不是这样，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这个“卡”字，一上一下，你说叫人怎么“留”下来呢？
多年后卡卡听了神曲“忐忑”，不觉莞尔一笑，越发觉得给卡村起名字的人实在是太神了，似乎预见到卡村人的来来走走，卡村人的内心忐忑，以及卡村人在选择卡村世外桃源般的躲避和迎接外面纷繁复杂的变化之间的焦灼。
这样看来，“卡”村重要的是上和下中间的那一横，像一个修生养息的地方，人们受伤后来到这里，伤口愈合后再离开这里。
而卡村呢，就像隔离两个世界的屏障，来到卡村是一个世界，离开卡村又是另一个世界，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人们在两个世界里来来走走，进进出出。
卡卡的出生
卡村的年看来一如平常，在那年的一个寒冷的冬天，卡卡出生了，给这个贫穷的家庭带来了难得的欢乐。
出生三天后，卡卡的耳朵被扎了个眼，用红线拴在破窗户框上。按照迷信的说法，这样可以防止卡卡夭折，并且不会像其他农村的不肖子孙一样——打爹骂娘，使卡卡的“魂儿”会永远在父母那。
卡卡倒是没有夭折，也没有不孝，但是，卡卡却在十几岁后，卡卡的道路，卡卡的灵魂，卡卡的情感，都在卡卡出生的卡村和各种陌生的城市之间折折返返，与这种做法的初衷有天壤之别。
卡卡的童年
卡卡小时候吃奶吃到了三岁，不是让背着就是让抱着，连卡卡妈下地干农活时都得用褥单子把卡卡裹起来，然后背在背上。等卡卡不吃奶了，到了可以不用大人管的时候，就和小伙伴们漫山遍野地到处跑，就是不愿意回家。卡卡童年的记忆中家家都缺吃少穿，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总有人会向粮食稍微富裕的人家借粮食。但卡卡的童年记忆里依然是满满的快乐！
童年有许多欢乐的记忆，很多都是和吃有关。开春的时候，挖“羊妈妈”（一种植物，具体在植物学分类中咋叫不知道，农村土叫法）。再晚些时候，就可以吃桑葚了，那时会吃得嘴唇发黑。然后是榆钱，然后是各种夹杂种在山地里的蔬菜。然后是秋天的各种水果。即使是冬天，也能吃沙棘上面的小浆果，甚或是储藏在山上洞穴里的冻果。总之，卡卡嘴唇的颜色会随着可以吃到东西的颜色而改变。那时卡卡除了快乐，还是快乐，还是快乐，还是快乐……
留在卡卡童年记忆中另外一件比较快乐的事情就是抓鱼。在小河的分叉处，用石头、泥巴、水草之类的东西把分叉处堵住，这样河水曾经流过的地方有的就变成浅浅的小水坑了，这样就就可以“盆里捉鱼”了。每当这个时候孩子们就老兴奋了，就像马上就要打开一个尘封的宝藏，等着我们清点里面的珍宝一样。
抓泥鳅幸福，吃泥鳅更幸福！抓完了泥鳅，就坐在石头上，给泥鳅们“开膛破肚”！真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孩子们对于给泥鳅们开膛破肚，没有任何的内疚，而是很兴奋，很开心地做这件事情，一切都和残忍无关！
多年后卡卡进入城市，吃过各种所谓的珍奇海鲜，但我都觉得和卡村孩子自己亲手制作的泥鳅相比，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卡卡想想那时候的幸福，应该是最“最”廉价、最“幸福”的幸福。
卡卡的小学
卡卡得知要上学的时候，内心突然莫名地“忧伤”起来，因为在卡村如鱼得水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在卡村无忧无虑地在山上疯玩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卡卡到了学校的时候，才发现学校和在大点孩子的课本中看到的学校有“天壤之别”，课本中的学校，窗明几净，是“好几层”的那种，而卡卡的学校不单单在一个山上，而且和农村人家的房子也没啥差别，就是“长”了些，窗户的玻璃估计都被学生们打得差不多了，用塑料薄膜替代了。老师也不是课本中的那种，和农民也差不多。学校的学生也一个个脏了吧唧、黑不溜秋的，和卡卡差不多。
“为什么要上学呢？”在卡村不是好好的吗？难道人大了就非得上学？这是卡卡最大的疑问。
卡卡上学很长时间了，老师也没教什么，只是偶尔“蹭”一二年级的课，老师估计家里的农活太多，给高年级的上上课已经不容易了，根本顾及不到卡卡这些小孩子。卡卡除了发呆外，别的实在没什么干的。
但是，卡卡很快发现了新的“乐土”，适应并且喜欢上了学校。学校里低年级的学生在这个季节流行着一个游戏——弹蚂蚁（用橡皮筋把蚂蚁弹死），卡卡很快加入了这个队伍，并很快乐此不疲，发明了更加残忍的办法，用水淹死，用放大镜烤死，用火烧死……ORZ，这就是卡卡上小学学会的第一个知识——关于如何用尽可能多的办法杀死蚂蚁的知识。
还有另外一个有趣的游戏——划拳！那时农村人喝酒总是好划拳，卡卡耳濡目染，在家里没用武之地，在学校终于可以发挥了！有一阵子玩得特投入，据说睡觉时手都在比划，梦话里都有“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但卡卡还不是划拳境界最高的，学校里境界最高的已经开始用“脚”比划了！
那时卡卡的班级“鱼龙混杂”，所以那时老师对于学前班和低年级的学生很愿意做一件事情——让学生每人找根木棍，在教室外面地上画出一个方框，然后在里面写老师教的字母或汉字。这样老师可以分开授课，减少相互影响，看来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这只能这样干了。
卡卡学会的第一字母——“a”，便是张着大嘴，对着天空“啊”着，用木棍书写在“大地”之上！当时学会写“a”之后感觉老兴奋了，到处写，地上，回去家里的墙上，河沟中的石头上，等等吧，当时卡卡的感觉就是——看上去拼音字母不是很多，自己很快就会学完所有的“学问”，学完了这些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卡村放牛、抓鱼了。真不明白这些人为啥要读到五年级，然后还要从这个学校毕业后去另外的学校接着读呢？
卡卡拼音字母越学越多，也写得越来越像样了。有时觉得还不够完美，因为书中的字母都是在“一道一道的横线”里，而地上是没有横线的，所以老师每次让孩子出去写字的时候，卡卡就先费力的先把横线画出来，然后再在上面写字母，直到觉得和书上的差不多了才罢手。
卡卡在“大地上的作品”没有白费劲，终于受到老师的重视了，有次老师检察孩子们的“作品”，在卡卡的“作品”面前站了半天，然后把那个“鱼龙混杂”的班级的同学都叫过来了，当着他们的面夸奖了卡卡一番，说他在这个学校教这么多年书，还从来没碰到在地上“做作业”还做得这么好的学生，“号召”向卡卡学习，说卡卡将来肯定差不了！
卡卡终于在学校里找到了快乐的事情，那就是得到老师的夸奖，得到同学们羡慕的目光，还有“小混混”学生畏惧的目光……
卡卡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卡卡小学最深的记忆
在学校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卡卡也脱离了那个鱼龙混杂的教室，越来越发现，在那个山上的破败的小学里，只有学习好才是“王道”，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在卡村时才有的快乐。
卡卡最喜欢的事情是，老师问一个问题，他故意问一群人，然后都答不上来，问卡卡，然后卡卡答出来了，那时卡卡真感觉是说评书中所说的——大将出马，一个顶俩，卡卡觉得自己顶一群呢！
学生们都有点怕卡卡，因为他们知道老师对卡卡是最好的，而且是这个学校所有的老师！那个破败的小学好像没怎么出过稍微差不多点的学生，几乎没几个考上初中的，几乎都是小学没毕业或者毕业后就回家种地了，而在这些黑不溜秋、笨不垃圾的学生中，很早就让他们认定他们早晚还是“顺着垅沟找豆包”的料，而卡卡被他们认为是这些学生中“出类拔萃”的那个。
最让卡卡高兴的事情是，学校来了个实习的女老师也喜欢自己。卡卡从心底里也喜欢她，她才像“课本”中的老师的样子，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反正吧，在卡卡的印象中就是——仙女下凡！她教了卡卡几次课，印象中教过卡卡一篇课文，好像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她叫一个学生读课文，那个学生可能看见“仙女”一样的老师太紧张了，所以他把“吐鲁番”读成了“吐鲁噜”，卡卡笑的不行，那个老师也笑得前仰后合的，捂着肚子，露出了白色的牙齿，感觉真是好！
她课后让我们写作文——我的家乡，很多人都照着课文中“我的家乡”的样子写的，什么柿子红彤彤的一片了，什么水稻绿油油的了，什么绿树成荫了，什么山清水秀了……只有卡卡用心地把卡村描绘了一下，她把其他人都批评了，说：“你家那有柿子树吗？”“你们这好像没水稻吧？”“你们这的树没那么茂密吧？”让后重重地表扬了我，说我描写的是她能感受到的真实的农村。
卡卡记不得是怎么写的了，反正一顿写各种山，毕竟本来到处都是山嘛，哪里有那么多树啊，这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不明摆着嘛。那个老师表扬卡卡后说的话，卡卡一直的记在心里，她的句话大意是——写作文，不是因为你们学会了几个字，读了几篇课文，就可以凭空想象，胡编滥造！你们这的孩子以后肯定有走出这些大山的，希望你们不要像你们写的作文一样，而应该像卡卡一样，家乡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们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卡卡当时记住的原因，不是卡卡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而是她表扬了卡卡，她认为卡卡能走出大山，天仙一样的老师认为卡卡会走出大山！
卡卡从那天开始偶尔就会想象大山之外是什么样子，而卡卡走出大山之后，对这句话有另一番理解，虽然记住卡卡这句话的原因并非如此！
多年以后卡卡也会偶尔记起这个老师，卡卡觉得越低年龄阶段的老师越应该配备最优秀的，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而不是让一些垃圾老师早早地剪掉孩子天使的翅膀，泯灭他们内心想象的火花！
等卡卡几乎走完了中国高等教育全部的路后，留在卡卡内心的不是哪个知名教授给他讲过的什么高深理论，不是道貌岸然地讲过的什么做人的道理，而是那个美丽的女老师那简单的作文点评。
她的话，多年以后仍让卡卡思考，仍让卡卡在行动和道德准绳中挣扎，仍让卡卡对自己的灵魂进行无情的鞭笞，仍让卡卡在面临诱惑时不泯灭最起码的卡村带给卡卡的善良、朴实的本性。
教育原来如此简单，教育却又如此之难！
卡卡的初中
卡卡是卡村唯一考上初中的那个，而且是全镇第四名，在同学和老师艳羡和赞美中卡卡开始了初中的生活。
卡卡家里那时还没有条件去给卡卡买一辆自行车，所以卡卡每次都需要翻越三座大山去镇里上学，然后在学校住宿，每周回家一次。
卡卡与卡村之间的物理间隔是三座大山，卡卡与卡村的时间间隔是一周。
卡卡那时感受到了卡村与镇里之间的差距。镇里的孩子很多吃的玩的东西都是卡卡没有见过的。
镇里的孩子经常欺负农村的孩子，《少年的你》中对校园暴力的描写绝不夸张，我亲眼见过，镇里的孩子把农村的孩子头上打个大口子，就用粉笔灰抹一抹了事。很多农村孩子因为受不了镇里孩子的欺负而辍学。事情多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卡卡是个学习优秀的孩子，有老师的庇护，没受到什么欺凌。
而且因为学习好，卡卡做了那个班级的班长。镇里的孩子反倒有时害怕班长。经常用好吃的、好玩的“贿赂”卡卡。
在卡卡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对干部这一名词的力量产生了敬畏。
多年以后，卡卡在面对同学为入party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在找工作焦躁不安，而其他的干部儿女早已气定神闲的时候；在工作非常努力因没有关系而不能评优秀，不能职位晋升的时候；卡卡才知道，原来初中做班长的时候是自己最“作威作福”的时候，剩下的只有装孙子，装孙子，装孙子……做傻子，做傻子，做傻子……
卡卡多年后悟出，官本位的东西深入中国人的骨髓，深入生活的每个角落。几千年的沉淀下来的东西，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它改变价值观，改变行为方式，改变人生的选择和道路，改变这个世界的每个细小的角落。如同人体，它是每个细胞的DNA，决定着如何分裂、成长。深入骨髓的东西，就是自然而然的东西。你改变不了，你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认识，这就如同大地周围的空气，它看不见，确实那么重要的存在。
卡卡的高中
卡卡是多学生中幸运考上高中的十几个孩子，又在同学的艳羡和老师的赞美中来到县里，开始了高中生活。
卡卡与卡村的物理间隔是1个小时小面包车的距离；卡卡与卡村的时间间隔是1个月。
卡卡在这里，感受到了更大的差距。卡卡与县里的孩子基本没有共同语言，是两个世界。
卡卡第一次觉得心里那个快乐的卡村离他远了，曾经的快乐和建立的自信都在这县城的高中里一点一点崩塌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军事化的，这里的目的只有1个，那就是考上大学。
卡卡对高中没有太多快乐的记忆，有的只是那不断地考试，那默默崩塌的世界，那随和的外表下隐藏的敏感的自卑。
卡卡的大学
卡卡还是挤过了独木桥，不算优秀，也不算差劲，考上了一所外地的本科学校。
卡卡的大学与卡村的物理间隔是16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外加1小时的面包车。卡卡与卡村的时间间隔是1年。
这里的世界，一些都是新的。
热情的同学，年少的青春，没人管理的自由……让卡卡曾经高中的落寞和自卑渐渐都忘记了，觉得这个世界才是自己想要的世界。
卡村是那么地陌生，卡村和曾经的一切都那么地暗淡无光。
卡卡只有在每次交学费和没钱吃饭时，才会想起卡村和卡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卡卡爸和卡卡妈。
大学的时光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毕业和找工作的时候。
这时，卡卡才发现，大学掩盖的平等终于露出了残酷的真相。
曾经，考试挂科无数的同学，却找到了你不敢想象的铁饭碗，曾经晚上一切吃泡面的、距离你那么近的同学，人家单位的大门都是卡卡不敢迈入的，曾经和他们一起喝啤酒吃鸡架，意气风发畅谈的所谓人生根本与自己无关。
卡村，从那一个起重回卡卡的世界。
卡卡的第一份工作
卡卡投了无数份简历都石沉大海，卡卡没有了卡村和卡卡爸、卡卡妈的庇护，像被海浪掀起的浪花，一遍一遍无情地打在了礁石上。
卡卡在崩溃的边缘，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国有企业里做销售，条件是随时接受异地派遣。
卡卡被派往到了新疆。
与卡村的物理间隔是48小时的T字头火车或3小时飞机，外加10小时大客和1小时面包车。与卡村的时间间隔是1年。
卡卡不觉得异地派遣有多苦，反而隐隐地有期待的兴奋。努力了这么多年，应该给远在卡村的卡卡爸和卡卡妈做点什么了。
在领导给卡卡的欢迎宴会上，卡卡就陷入了现实与和价值观的冲突。
卡卡第一次喝吐了，不敢不喝，又被拉去了练歌房，然后他们又试图拉着去做不可描述的事情。卡卡一直都是乖孩子，这突然的另一个世界让他震惊不已。
这是卡卡与领导的第一次隔阂，因为没有做那个赤裸相见的人。
很快，领导的秘密又被卡卡无意间见到，这便是卡卡在这个单位的死期。
卡卡被无缘无故地裁掉了。
卡卡的第二份工作
卡卡没有脸面回到卡村，也没有脸面面对卡卡爸和卡卡妈。
没有出路，就又回到了那个上学的城市。
在大学辅导员的帮助下，终于在校内的出版社谋到了一个编辑职务。
卡卡觉得这份工作很好，上学时经常读到有错别字的书，至少卡卡能让人读到错别字少的书，也是一种价值啊。
卡卡的想法很单纯，可是就像《射雕英雄传》中黄蓉对靖哥哥说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个江湖是，这里人有个简单的等级划分：编制内的和编制外的，这个对人是看不见的、隐形的阶层分类。
很努力，但你只能是编制内的，哪怕是一个司机的年终奖的十分之一。
很努力，但你只能是某领导的亲戚，一个“的地得”分不清的人的年终奖金的几分之一。
卡卡已经看到了人生的终点，在这里，一辈子都别想买房。
在这里，只能听着在编大妈们的嘲讽，你啥时候买房啊？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啊？
在这里，生存还是活出自己，是卡卡时时刻刻都要问自己的事情。
卡卡的第N份工作
卡卡小心地隐藏着自己脆弱的内心，塑造了一个坚韧的保护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想在这个地方终老一生。
但是，还是没有一直隐忍住，终于一件事情，让卡卡离开了这个曾经给他在这个城市遮风避雨的港湾，再次踏上了风雨飘摇的出海之路。
这次离开，到卡卡又回到卡村，经历了5个城市，换了27个房东。
风雨的洗礼，城市的冷漠和那个无形的屏障，将卡卡的心又推回了卡村。
卡村重新变得熟悉，卡卡爸、卡卡妈又重回卡卡的心灵，变成了无时无刻温暖的存在。
这个世界有很多靠学习和考试改变命运，但卡卡不是那个幸运的。
他挣扎着努力奔跑，也没有换来城市里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波折、坎坷，岁月雕饰的智慧告诉卡卡：
这个世界人人是平等的，这句话只可以写在纸上。
但认真，你就悲剧了。
饭桌上每个人的排位都那么清清楚楚。
生活在上层的人可以和你称兄道弟，随便说亲热的话。
但你把这话当真，你就沙雕了。
人家可以屈就随时和你亲热，但你逾越了自己的位置，那就让人家不舒服了。
卡卡的农业梦
卡卡从出版社那个避风的港湾离开后，追随过很多老板打工，老板都曾给画过诱人的大饼。
卡卡的阅历告诉他：
工资，只能是维持生产和再生产劳动力的必要生活资料的价值。
想太多，就天真了。
卡卡在很多大城市里打工，都发现，原来卡村随处可见的普遍东西，现在都已经叫有机食品了。
在大城市里的人们，已经找不到安全、放心的食物了。
走了这么多路，经历了这么多，卡卡发现，卡村与城市的路终于可以打通了。
卡卡为了改变命运，打通向上爬升阶层的通道，用自己积攒的钱，开始做起了有机食品的生意。
卡卡一大把年龄的时候，因为有机食品，终于收获了爱情，一个和自己同样在城市打拼的农村姑娘，一个像有机食品一样安全、美味、营养的姑娘。
不知不觉，卡卡的儿子，小卡卡出生了，给了卡卡奔波半生足够的安慰。
然而，卡卡的农业梦，终究没有走下去。
这不是一个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事情。
这是一个社会的信任成本附加于普通有农业梦的人身上所无法承担的成本。
因为，没有信任，是卡卡无法改变的。
卡卡放弃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他这么多年奔波劳碌所赚来的钱。
卡卡的大山崩塌了
小卡卡的出生给卡卡和卡村的那个家带来欢乐没有多久，卡卡爸离开了这个世界。
卡卡爸像卡卡的大山一样，一直守护着卡卡，只是卡卡不曾觉得。
当这个大山崩塌的时候，卡卡觉得自己离死亡的通道已经打开了一扇门。
卡卡爸直到倒下去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劳作。
医院时告诉已经是癌症晚期。
医院时，卡卡爸已经奄奄一息。
卡卡泪如雨下!
卡卡爸不爱说话，卡卡出门时就嘱咐注意安全，卡卡回来时就问到哪里了。
知道卡卡大学毕业抽烟时，就把自己的烟递给卡卡。
知道卡卡学会喝酒时，饭桌上就多了一个卡卡的酒盅。
卡卡爸离开时，卡卡才知道卡卡爸才是自己的那座大山，有卡卡爸在，他可以一直去漂泊，一直有所依靠。
现在卡卡爸离开了，卡卡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山崩塌了，自己最后的依靠不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卡卡爸还没有去过卡卡上大学的城市，还没有去过故宫，还没有看一次海，还没有……
卡卡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卡卡重新回到卡村
生意的失败，已经让卡卡和老婆以及小卡卡在城市无法生存。
年，卡卡带着老婆和小卡卡回到了卡村，回到了卡卡妈的身边。
小时候，卡卡一直盼望着知道大山那边的模样。
卡卡离开卡村时，卡村和卡卡爸、卡卡妈在他的世界里忽远忽近，有时温暖，有时陌生。
饱经沧桑的卡卡回到了卡村，在看山时，悟出了人生的三重境界：
见山是山；
见山不是山；
见山还是山。
卡卡带着小卡卡在山上放牛，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村里人什么目光已经不重要了，活下去，时时刻刻在卡卡妈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卡卡带小卡卡抓鱼，像自己小时候那样。
有时，卡卡独自坐在卡卡爸的坟头上，抽一支烟，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