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州作家席海亮丨岁岁年年柿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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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十月,我的家乡罗店村便在不经意间多了一道亮丽夺目的光彩,这便是岁岁年年柿柿红。有时像阳光下的片片云彩,飘浮在青山绿水之间,让人沉醉,让梦飞扬!有时像元宵节的盏盏灯笼,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沟沟坎坎,更照亮了家乡人的笑脸。   您看,漫山遍野的柿子树数也数不清,既有一株、两株孤傲而立的散淡,也有一蓬、一片成林的大气,树上的柿子从未喷洒过农药,却能经受得住各种考验,长得个大、色红、味道甜,远近闻名赞口不绝,是老一代人的最爱。   听父亲说,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冬天,他和村里人拉着架子车,装上六七百斤柿子,最近到三百里以外的甘肃平凉、最远到八百里以外的宁夏固原去卖,还要路过六盘山,因为那里的价格能高一点。沿途多半是石子路,坑坑洼洼,所以父亲天不亮就起床,装上十几个馒头,拉上满满一架子车柿子,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太阳升起时就拉到了泾河岸边,搭上厚板,拉上船,付点小费,渡过河,一口气拉到四十里外的亭口小镇。稍作休息擦擦汗,吃个馒头喝口水,垫垫肚子伸个腰,再拣个软柿子,咬个口子,迫不及待地用嘴“嗞”地一吸,一股凉丝丝、黏糊糊、稠腻腻、甜滋滋的汁儿,浸满了一嘴,闭上嘴用舌尖一搅,“咕”地一咽,再伸出舌头一舔,“噌”地冒出一个字:“甜!”,浑身一下子有劲了,不到天黑就到了长武县城。由于力尽汗干,买了一碗8分钱的素汤面,吃完面,连续喝七八碗面汤,顾不上揉脚揉腿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就动身,过了冉店桥,一路急行,摸黑赶到甘肃地界。   第三天的路最难走,不是荒无人烟的长长的上坡路,就是东拐西扭的窄窄的下坡路,有时风吹在脸上如刀割,有时沙尘扑鼻塞牙缝,再遇上冰雪路就特别滑。父亲擦着脸上的汗水,忍着脚掌的刺痛,嗅着柿子甜丝丝的清香,摸着柿子红通通的“脸蛋”,有的像等待出嫁的姑娘,有的像气宇轩昂的新郎。不由得想起外地人看柿子时的馋涎欲滴、买柿子时的争多论少、吃柿子时的狼吞虎咽,还有小伙子扛起一大袋柿子的蛮劲、老汉吃着软柿子的欢喜以及婆娘娃捏着“尖嘴”柿子的惊奇,再想起家人期盼的眼神,咬咬牙加把劲,和同伴们相互推车,一起鼓劲,好不容易走完最难走的泾川陡坡路和关山卯拐弯路,大概在第四天中午到达朝思暮想的平凉市,开始摆摊叫卖。运气好的话两三天就能卖完,装上七八十块钱打道回府,运气不好了,得卖八九天,捏紧四五十块钱,匆匆回家。   说实在的,几百里路坑坑洼洼,父亲拉着重车爬坡过岭,真够受的。有一回装的太多,辕太重,上坡时脚下一滑,摔倒了,车子辕“咚”地砸在地上,车上的柿子笼塌在腿上,柿子倒了不上,父亲顾不上膝盖疼腿疼,手忙脚乱赶紧拾……因为那个年代人很穷,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吃穿接不上,个个面黄肌瘦,天天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柿子能多卖点钱,籴点粮食填饱肚子。所以长途跋涉,磨破了他的脚,却磨不破他那柿子一样耐绊的“骨头”,再苦再累也得往前走;寒风冰雪划烂了他的手,却划不烂他那柿子一样耐冷的本色,再肿再痛也得完成任务;高声叫卖磨破了他的嘴,却磨不破他那柿子一样耐看的笑脸,降价贱买也得笑着收摊,这种能吃苦敢扛事穷乐观的性格滋养了他大半辈子。时间长了就和柿子结下了感情,再烂的柿子也不嫌,掉在地上都要捡起来,直到现在这种习惯也没有改变。   值得一提的是爱画画的父亲,利用卖柿子的间歇练习写生。后来在县文化馆举行的书画展中,他画的《岁岁年年柿子红》上墙了,为我们村争光了,也为农民长脸了。   到了八九十年代的冬天,外地客商慕名前来贩柿子,男女老少都出动,上坡下岭如游龙,柿子园里人头攒动,羊肠小道川流不息。只听笼担咯吱吱,脚步声如钟,父亲走得慢又稳,换肩移步很轻松,遇到对面来人还能让让道。而我提着笼踮着脚尖走,不是气喘吁吁鼻吊不收,就是呲牙咧嘴烂鞋不勾,走走停停阻塞交通,免不了父亲帮忙提一程。回头一看,沉甸甸的柿子压弯了枝头,压弯了人腰,却撑圆了“腰包”,成为我们村的“摇钱树”。家家户户柿满院,岁岁年年柿柿红,映红了村东村西的天,明媚了小伙子们的脸,吸引了好多姑娘娃争着嫁到我们村……   柿子大丰收的那几年,母亲比父亲还忙,把未熟透的柿子先摘下,再用温水泡在锅里,暖上两天,一个个沉甸甸地个大、红通通地好看、甜丝丝地好吃。还把长相不好的柿子刮皮后,晾晒在太阳下面,晒软了,先捏成高罐罐,再捏成扁饼饼,反复挤压天天哂,晒得红里透黑。再收起来一层一层摆在笼里,用厚布捂得严严实实,放在阴凉处。半个月后,揭开一看,一个个潮得白酥酥的,拿在手里粘粘的,吃在嘴里甜甜的,专门用来招待客人、送亲戚。大年三十,把柿饼切成块,放在油锅里一炸,便是一道上好的“年夜菜”。   另外把麦面、玉米面、高梁面、糜子面等杂粮面炒成干面粉,农村人叫“chao面”。软柿子去皮后,搅拌在“炒面”里,越吃越香。吃不完的软柿子,一个也不糟蹋,放在瓮里,再放点五谷杂粮,酿成柿子醋,味道还不错。就连刮柿饼剩下的柿子皮,晒干后甜甜的也好吃。说真的,柿子从外面的皮到里面的汁,一点也不浪费,一点也不变味,这正是我们村里人祖祖辈辈留下的好传统。

  回想起来,岁岁年年柿杮红,家家户户红通通。尤其是那些闲不住的小媳妇、大姑娘,提笼的、抬筐的,伴随着大人的吆喝声、小孩的呐喊声、自个儿的笑声,惹得小伙子们频频回头看,慢慢陶醉了,连同柿子簇拥的小山村,也渐渐地醉了……

 作家简介 席海亮,自幼酷爱文学,先后在《豳风》《豳州文苑》《金秋文学》和“唐韵音画”“北上广文学”等平台发表四百余篇(首)诗文,深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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